想带读者到金融大厦底层转转拳

摘要：想带读者到金融大厦底层转转，用略加夸张的描写反映金融中下层职工生存状态与变异的精神追求

1

这两天，胡涞头发都快揪掉了。

由于不满某国有商业银行开城支行的待遇，半年前他跳槽到一家股份制银行任支行行长助理。来了以后才知道，新设支行类似于分行营业部在空间上延伸的储蓄终端，每一笔贷款和票据业务都需要报分行营业部审批，以后视支行存款发展规模再匹配权限和费用，所以胡涞当下的任务主要是拉存款和卖理财产品。记得签目标书时，胡涞看到给自己下达的揽存任务全年是1个亿时，差点跳起来。可是看看其他支行行级领导签字时的淡定样，又看看营业部吕主任阴沉的眼神，只怕落个大惊小怪的名声，只好强作镇定窝着一肚子火签了字。

怎样看别人都是在吃肉，就自己喝汤呢？再打量镜中的自己，又年青又帅气，就是高级精英的派头啊，怎么就像一头奶牛一样受人左右呢。胡涞是本地人，家境也不错，动员亲戚朋友存了2000多万，可是任务还差一长截。真不明白闭着眼睛签目标的同伙，他们用甚么手段完成任务啊。

怨言虽然满腹，但拉存款不能怠慢。刚跳槽总得做出成绩，要拿到比开城支行更高的绩效。倘若以后站着开会“查找工作不力的原因”，丢脸就丢大了。

正在办公室里不停地检翻各式各样的名片，搜寻着哪一个社会关系还有开发价值之际，当地财政局科员宣宣打来了，神秘地对胡涞说：

“老同学，据可靠不能再可靠的消息，近期公路段指挥部要拨给工业开发区管委会3期工程款，有1个多亿。管委会李主任是我老婆的哥的战友的战友，关系那是相当过硬。有兴趣吧？”

“切。”胡涞表示对宣宣的不信任，“你牵了十回线，九次都没搞成。还战友的战友，这是啥关系？又拿钱打水漂。”说着，准备挂了。

“别别别别别。”宣宣嗓门一下大了，“我也和李主任熟得很啊，每个月都找他要数据，还帮过他的忙哦。1.5亿存款，你不试试就想放弃了吗？”

胡涞心动了。万一、如果、假设是真的，那末行长助理就直接升成副行长，而且今年绩效红包那是大大的。事在人为，有条件要上，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上嘛。

因而，他对宣宣说：“那你马上安排一个饭局，我跟李主任勾兑一下关系。他有甚么要求事前摸准确一点。”

“行，我马上安排。还是那句老话，如果事成，给万分之三的劳务费哈。”

“没问题，真搞定了我的嘉奖和你对半分。我们啥关系嘛。”

通话最后，胡涞给宣宣随手签发了张空头支票。

2

老同学果然两胁插刀。半小时后，宣宣又给胡涞打来：

“我把李主任搞清楚了。他40多岁，原来在经济局上班，后来下海经商，现在又回到了政府序列。我和他联系上了，本想今天中午约他吃饭的，他说他很忙，只有依着他的时间安排了。如果没意外，明天晚上他没事，我们就预约他在明天吃饭。”

胡涞面露难色。他与李主任有一面之缘，担心此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不容易搞定。

宣宣接着介绍：“他不喜欢唱歌推拿之类，就爱喝酒打麻将。我想把我连襟小开请来作陪，小开酒量好，麻将也打得好，他的战友付部长也是李主任的战友，他们有共同语言。到时候我们4人一起打业务麻将，把他哄高兴了，那钱存哪个银行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见胡涞总不答腔，宣宣不耐烦了：“诶，现在就看你的了。安排在哪吃饭？打算投多少钱？你不来气，煮熟的鸭子也会飞！”

“别别。”胡涞赶忙靠近，“你是知道的，到这家银行后，我垫的招待费已经有10多万了，天天陪客户吃喝玩乐，是中午饮酒、下午输液呀，简直挨惨了。这次又怕没掌控啊。”

“我就知道你抠门，哪是做大事的人！10多万算甚么？拉来了关系那是放长线钓大鱼嘛，你心痛啥。”宣宣面露不屑，翘起了头：“如果我把这第一手消息给其他行长，不定怎么感谢我呢。”

胡涞毕竟气血方刚，受不住宣宣这一激。钱嘛，纸嘛，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堂堂银行助理，还被钱憋住了？

因而，饭局决定订在全区最高级的流年酒店，五粮液提溜了4瓶，决计要用“手榴弹”、“炸药包”冲出一条血路来。

三

第二天，李主任边打边走过来了。

他个头不高，方脸，红光满面油亮亮的，腆着啤酒肚。

胡涞、宣宣和小开迎在酒店门外，争相与李主任握手、寒暄。为了显示庄重，胡涞特地穿上高档西装，仪表庄重大方，笑容可掬地将李主任请进酒店一个包间。

饭桌上气氛很好。李主任挺和蔼，笑声很爽朗。对李主任来讲，和年轻有为的银行家吃饭也不错，只是不明白胡涞请客的目的是什么。

酒过三巡，切入正题。当明白胡涞的请求，李主任倒有点惊讶：“啊呀，我才知道工程款要划来了，你比我还晓得早啊。你消息灵通哦。”

胡涞自持地笑了：“干银行这一行，就是比谁的消息灵通啊。”

“哎呀，还是你们银行厉害哦，啥都知道，啥都赚钱。”李主任不禁由衷感叹。

胡涞却苦着脸频频摇头：“李主任哪，你只看到表面风光啊，其实下面的人惨得很。银行的家规严哪，完不成任务直接撤职，不讲一点人情。我现在是愁得来等米下锅哟。”

宣宣、小开在旁边敲起边鼓，你一言来我1句：

“你老人家支持一下胡涞嘛。钱存在他那里，手续费肯定比其他银行高。”

“这钱存哪不是存，放在胡涞这服务态度好得很。”

清楚了饭局的意图，李主任感到为难了：“啊呀，不好办哪，我们户头在开城支行里，关系一直很好，有啥理由把钱转走哩？”

胡涞太了解开城支行的情况了，他笑劝李主任：

“那银行不行。转账手续多，用款审核严，返点又不高，客户有意见很正常嘛。在我们行里，对你们这样的黄金客户，有一对一灵活的政策，还要组织很多联谊活动。相比我们这家银行，他们没有竞争力，好多客户都转到我们这家支行了，你还不晓得嗦。”

李主任心里活动了，只是抹不开面子。胡涞进一步说：“现在是市场竞争的时期，不要被老观念束缚了，不然社会怎样进步嘛。再说，我又不需要你销户，开城支行咋清楚你的钱从哪来、往哪去嘛。”

李主任点头了，看样子放下了心里的抱歉。不过他又有另外的想法了，他问胡涞：“手续费先不谈。你能不能搞定一笔贷款给新装备制造公司？他是我们园区招商引资项目，又买地又要建厂的，资金不够，贷2000万行不行？先把土地出让金给缴齐了。”

胡涞沉吟一会，然后说：“这企业我知道，区领导向我们推荐过，可他没抵押，贷款办不了。但是……”

说到“但是”，胡涞压低了声音，附耳对李主任讲起了悄悄话：“我可以想办法给他签票……”

宣宣和小开支着耳朵也听不清楚，面面相窥。只见他两人窃窃私语一通后，一起露出笑容，彼此“兄弟”、“兄弟”地称呼。于是气氛又活跃起来，4人频频干杯。

无疑这次请客是成功的。不但确定了宣宣消息的准确性，而且还奠定了合作的良好开端。跑道已抢占，窗户已经打开，阳光洒满胡涞的心房。

剩下的，就是组织一场麻将，巩固和发展这来之不易的合作关系。

四

4人坐定。胡涞与李主任对坐，宣宣与小开对坐，小开是李主任的上家，宣宣是下家。

打多大呢？大家都征询李主任的意见。

李主任推辞一下，然后说：“大家都是兄弟伙，文娱为主，打小点，100元，血战到底。”

其实李主任平时没打这么大，但预计银行家有本钱输。看看胡涞那件西装，1只袖子也管一千嘛。

小开年纪比李主任略小，外表看起来最粗犷，却首先告饶，希望打小点，宣宣也附议。

胡涞向两人投来鄙视的眼光：“你们都属于带技术不带钱的高手，平时就靠麻将补助的，还畏惧输钱嗦？不要败兴啊，陪李主任打高兴。”

桌底下不忘给俩人1脚。

李主任果然也好说话：“这样嘛，打50？”

酒壮人胆，小开与宣宣一拍桌子：“50就50！豁出去了，输给李主任不丢脸嘛！”

5

第一圈。胡涞看出李主任在做清万子，桌上打了三个三万、三个2万，就一万不现张。因而胡涞投其所好，打出一张一万，李主任刚说了个“碰！”，就被小开拿下：“胡了！”胡涞没好气，白小开一眼：“哎呀，这么早就割牌，自摸嘛。一点寻求都没有。”小开不服气：“哥子，人家要杠，你是点炮少输钱啊。看不出来嗦，有人在做清一色，还不快撤啊。”胡涞无语。

第二圈。李主任打1张三条，点胡涞暗七对，胡涞不动声色。小开笑逐颜开：“割了，带幺！”胡涞忍不住点拨小开：“你专割李主任嗦，李主任是客哦。”李主任犹有风度，连连摆手示意无妨。

第三圈、第四圈，小开割李主任一点顾忌也没有。点炮、抢杠、自摸，只见李主任就不停地向外摸钱。渐渐地，李主任沉默了，脸色快拧出了水。

见状，不但胡涞急了，连宣宣也急了。李主任原来就是头肥猪啊，打麻将手艺这么臭。要宰就一起宰吧，不用客气了，不然油水都被小开揩光了。李主任打出一张幺鸡，小开万分抱歉地拿过来：“没法，只有割了。我们三家都要条子，只有你老人家打出来，太金贵了。”宣宣也故作沉痛地宣布：“没法，我也只有割了，清一色。1炮双响哈。”

李主任也算输得起，钱给了把牌一推，上WC去了。胡涞敲敲两人的脑袋，吡牙恨声说：“你们俩人今天不把生意打倒不罢休啊！见钱眼开，简直就是二百五！以后你们两兄弟别想约安安出来耍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安安是胡涞手下的1名美女客户经理，是宣宣、小开都梦想的红颜知己。

提到安安，算是把两人骂得有点清醒了，因而自责打麻将太投入了。

胡涞又转身去WC找李主任，递烟陪罪，恨声骂小开和宣宣一番：“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哪。这两人看到钱简直像饿鬼一样。怪不得都是 0多岁的人了，在单位里就是长不大，一个科长都没混上去。说好了是文娱的嘛，结果活像是抢钱一样，我都看不下去了。”

说得李主任笑起来，说：“赌桌上就是要认真，不然打起来没意思。”

胡涞又贴耳问遭了多少钱，塞进一把百元大钞，嘴里不停地说得罪了得罪了。于是哄得李主任高高兴兴地回到麻将桌前继续厮杀。直打到半夜，才算兴尽而归。

回去的路上，李主任主动邀约改天再聚，临走不忘拉着胡涞的手说：“你放心，你的事我记在心头了。”胡涞感动得连连点头，兴高采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看到了天亮了。

6

有了李主任的包票，胡涞专程到分行营管部，向吕主任汇报了拉存款的最新进展，顺便再请示新装备制造公司签票如何操作。

吕主任是个又高又壮的中年女人，长着一双又圆又鼓的眼睛，说话像开机关枪，发起怒来全行上下谁都发怵。可是吕主任今天却颇有女人味，频频点头，眼光柔和。对于胡涞提出企业开票存在的障碍，吕主任轻松地笑了：“只要情势要件完整、合规就好，真实性你我也审查不了啊。你不用担心银监局的事。”

胡涞临走时，吕主任不忘鼓励：“现在银行竞争剧烈啊，快鱼吃慢鱼、大鱼吃小鱼。你要速战速决、旗开得胜。”

成功在此一举。真办成这笔大买卖，该兑现多少嘉奖啊。重罚重奖有道理啊，胡涞感到自己要撞开头上的天花板了。

七

从市里回来后，胡涞一直忙着筹备签票资料。这两天春风得意，管委会的户头已开立了，就等着划钱。正想着自己的业绩一下会蹿到第几名，开城支行的老行长打来了，语速都不正常：

“胡涞，你，你太不地道了，把我们客户挖跑了，你忍心看着原来的同事们饿饭哪！”

胡涞轻松地把腿翘在桌上，笑得都快忍不住了：“老领导，我有啥本事挖你的客户哟。我们是小摊摊，你们是大银行，你们漏出来一点都够我们过年了，你太高看我了。”

只听老行长“哼”“哼”两声，说：“别耍小聪明。告诉你，别高兴得太早。”

刚应付完老行长，不久，李主任打来了：

“兄弟，情况有变。钱拨到开城支行去了，但他们不肯转账，说是大钱要行长签字，但行长开会不在。咋办？”

“放狗屁！”闻讯，胡涞顾不上斯文，忙着给李主任出主意：“去告状。给区长反映，我有他的。”

8

第二天，李主任给胡涞报告了一个坏消息：“新来的区长要求事业单位账户都开在你们行的分行营业部，说是便于管理。钱就没法存在你这了。不过，总算是存在你们行里，肥水没有外流哈。”

胡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哪有舍本逐末的客户。他问：“你搞错没有，区上的钱存到市里去，开车1小时去办业务啊？不怕麻烦吗？”

“没有搞错。”李主任反而奇怪了：“你不是消息灵通人士吗？你们分行那个吕主任，是我们新区长的爱人，你难道不知道？你要理解我的难处，我们肯定要支持新区长的工作嘛。吕主任也说了，市一级银行服务更方便，银啦、理财产品啦，产品更丰富。”

拿在手里的签票资料洒了1地。胡涞终于尝到挖墙角的味道了。这挖墙角都挖到内伙子的地步了！吕主任那张脸突然变成丑恶狰狞的胖头鱼。胡涞想立即冲去理论，却又无力挪开脚步。于是拿开，瘫在椅上对着天花板发愣。

那头，李主任兀自说个不停：“不知道新装备制造公司贷款的事搞定了吗？我给他打了包票了，不然不肯投资啊。现在我每个月都要给局里汇报投资进度和工业增加值，指标完不成怎样交待？……”

李主任不知道，此刻胡涞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了。

原来上升的路与下降的路是同一条路。

共 4980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本来以为拉了关系，就能够打包票。哪知道，只是落了个空。作者以夸张的手法来表现全部故事的情节以及对人物心理活动的理解，而且对於经济这方面的知识渗入其中，小说反映了当下银行人员为了拉存款的不易，虽然说社会经济可以增进金融事业的发展，但透过这个故事，我们不禁感叹不存的不容易。胡涞这个角色的确有其可怜的一面，所谓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在金融业发展的大前提之下，每一个人都为了事迹而不断努力，只是这类近乎变异的精神追求，又该如何收场？人生在世，虽然不容易，但也要接近另一种理性而去生存才好。厚重而现实的小说，欢迎来稿，祝福佳作连连。问好作者，推荐之。【责编：洛漾熙】

1楼文友： 1 :19:41 令人唏嘘感叹的小说。

欢迎赐稿，祝愿问好作者。